馬鈴薯勇士
-----園藝專家伯本克
在伯本克的心目中,每一粒馬鈴薯都是一個喜悅的音符:
只要耐心地種植、澆水、培土、施肥......馬鈴薯的根就會慢慢地脹大,
染上天上彩虹的美麗顏色,紅的皮、白的皮、黑的皮、綠的皮、黃的皮、粉紅的皮......把谷中的平原染成水彩調色盤一般。
在他的手中,種馬鈴薯不再是千年不變的老調。而是象一支多變的魔笛,與大地共奏美妙的音符。
他在加州聖塔羅莎的種苗場,成為許多學生與園藝專家的參觀之地。
當世界稱他是"最偉大的花園"天才之際,他卻知道,進入園藝工作,
是他窮苦、失敗、多病、自責......後的最後一個選擇。
他拿馬鈴薯做實驗,埋在花園泥土中整整五十七年的時光,
找出世界上最好的品種,同時也把自己的一生視為一個實驗,
栽出了最適合自己的旅途。
薯條功臣
歷史上從未記載,誰是第一個把馬鈴薯當作食物吃的人。馬鈴薯屬於有毒的龍葵屬植物,馬鈴薯的根、莖、葉都有毒。奇妙的是只有在成熟之時,馬鈴薯的根才沒有毒,因此儘管馬鈴薯在野地裡已經長了好幾千年,但是被認?是食物只有近百年的歷史。
一八五三年,一個印第安人的酋長,在紐約的"薩拉脫加之泉"餐廳,率性地將馬鈴薯切成條狀,放在油裡炸,竟成為後來無數老少愛吃的"署條"。至於馬鈴薯要大、多汁、抗菌、耐搬運、能長期儲存,而且形狀均勻,芽眼不多,色澤勻潤,成為悅人眼目的好食物,則是伯本克的改良功勞。
林邊小屋
一八四九年三月七日,伯本克生於美國麻塞諸塞州的蘭卡斯特城。伯本克的父親是個勤奮的養牛工人,兼幫人搬運磚頭。在伯本克的心目中,父親為十三個孩子的大家庭終日勞苦。由於家裡窮,孩子又多,伯本克小時候,父親搬家到森林中的一處空曠地,除了居住以外,尚可順便養牛。
父親沒想到這個窮家庭的變通之道,反而成了伯本克的植物學校,這是正規學校無法供應的。伯本克後來寫道:"不同的季節裡,森林裡散發著不同的味道:蘋果樹的水果香、松樹的清香、橡樹的樹皮香、楓樹的微焦味香、山胡桃樹的芳香......都不一樣。隨著森林的呼吸,林中的小屋充滿了各式的香味。"
一八五七年的雪仍象往常一樣的深。有一天,八歲的伯本克非常興奮地從屋外跑進來,大嚷著:"猜!我在外面看到了什麼?我在雪地裡找到一棵草。"本克興奮地宣佈。
"草?噢!受不了!一棵草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!"爸爸說。
伯本克仿佛沒聽到似的,繼續說:"而且草上還長了一個花苞,猜!是什麼?是美麗的金鳳花。"
"為什麼金鳳花會長在寒冬裡呢?"一旁不作聲的叔叔利未這時才問道。利未叔叔是波士頓自然科學博物館的研究員,那年冬天剛好來伯本克家拜訪。
"我在旁邊找到了一個溫泉,可能是溫泉的熱氣,使金鳳花也能在冬天生長。"伯本克答道。
伯本克發現冬天也會長金鳳花的那一天,利未叔叔也發現一個自然科學家了。從此利未叔叔每次來訪時,都會帶更多植物學的書來,有一次還把十九世紀最著名的博物學家,哈佛大學的生物學教授阿格西也找了來。
蜜蜂的秘密
伯本克在學校裡的成績並不好,他似乎喜歡教室外的東西,還多於教室內的上課內容。他個子矮矮的,生性害羞,常坐在校園的大樹下發呆,同學們都謔稱他是"白日夢專家"。
有一天,這個白日夢專家問了一個問題:"我在大樹下看蜜蜂飛,發現蜜蜂只吸苜蓿花的花蜜,卻不吸冬忍花的花蜜。"
很多人都知道蜜蜂會在吸花蜜時傳花粉,但是蜜蜂一天隻吸同一種花的花粉,大家可沒聽過。老師、同學都笑他看錯了:"草場上的花那麼多,蜜蜂也很多,怎麼知道一隻蜜蜂飛一整天,只吸同一種花?"伯本克說:"我一整天,只看一隻蜜蜂吸什麼花蜜。"
哈佛大學的阿格西教授證實了伯本克的觀察正確。"你願成為大自然花朵的幫助者嗎?"阿格西問道。伯本克點點頭,"好!我就教你授粉與接枝的技術。"
彩虹山谷裡的歡呼
接受哈佛大學阿格西教授指教後,伯本克高中時想念生物學,以為成績也許會好一點,結果沒有。他又想念藝術,也沒學好。二十一歲時父親過世,為了照顧家庭,他輟學到鋸木場做工,不料鋸木灰傷了他的肺部,這使他一生肺部都不健康。在窮途末路時,他想也許能靠種花來支援家庭。
伯本克用所有的儲蓄在窩切斯特買下十七英苗的土地,種植馬鈴薯。他的怪脾氣又來了,他偏偏不用市場上的馬鈴薯來種,而要用自己傳花授粉後結成的種子來種。市場上幾百萬粒的馬鈴薯,百年來都是傳自一棵馬鈴薯的塊根。不僅馬鈴薯如此,玉米,蘋果、番茄、茶葉......也是一樣。伯本克卻要找自己的品種。儘管授粉是古老的技術,但是建立自己的品種,可能要從一萬粒、一百萬粒的試驗結果中,才能產生一個比原來品種更好的新品種!那需要何等多的細心、耐心與信心?
伯本克用一半的土地種植傳統的品種,另一半的土地拿來試驗他為馬鈴薯傳花授粉後的新品種。幾個月後,在試驗區,他挖出幾萬粒五顏六色、奇形怪狀的馬鈴薯。附近的農夫都笑他傻。他不灰心地由田頭挖到山腳,最後才挖到一粒又大又美的馬鈴薯----他興奮地在山谷中大叫。從此,各菜市場上的馬鈴薯都是來自他的"伯本克種苗場"。
一八七五年,他搬至加州的聖塔羅莎,成立一個更大的種苗場。他改良李子樹、杏桃樹、桃樹,使這三種樹的果子成為加州最有名的特色。他後來寫道:"園藝不僅是科學上的實用技術,也是一門藝術。種植一棵果樹需要合適的土壤、水分、光線、風速,更重要的是,愈早接受正確的栽培,對於果樹愈好。"他又說:"園藝工作並不羅曼帝克,是辛苦的野外工作,需要踏實勤勞的人才能從事。"
修剪過的生命長得更好
伯本克是個出名孝順的孩子。在聖塔羅莎的種苗場裡,他自製一輛木頭獨輪車,推著年邁的母親在果樹下散步。他照顧為數眾多的弟妹,以致一生都沒有結婚。不過他為了讓小孩開心玩耍,種出各種奇花異草。為了讓小孩子能摘到蘋果,他培育出一種矮個兒的蘋果樹,孩子一舉手就可以采到。當時的草莓表面有毛,許多孩子怕毛不敢吃,一八九三年,他首次培育出無毛的草莓。許多仙人掌有刺,他研究出無刺的仙人掌,並且成立世界上第一所仙人掌植物園。
種花的經驗,讓伯本克體驗出生命的堅毅。他用仙人掌為例,說道:"當一棵心愛的仙人掌跌碎時,不要太難過。生命的韌性,非一般人所能想象。把每一片碎掉的仙人掌殘體,再放在土裡。陽光、水、時間會使個碎片長出成株的仙人掌,並再開出美麗的仙人掌花。生命就象植物的栽培,經過嚴謹的切割、修剪後,結果反而會更好。"
一九二六年四月十一日,伯本克倒在他的花園裡,他在世上的最後一口氣,仍是吸滿了花朵的芬芳。
本文採至張文亮教授的《我看到大山小山在跳舞》一
科學大師的求學 、戀愛與理念之(三)。